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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還是死著、輸著還是贏著?
在自己的世界裡,恐懼就是最大的敵人。

「下一位。」悅耳的女聲語音方落,一名清瘦的男生便牽著一名女孩出現在黑暗中。

「請往前走。」
男子應了一聲同女孩往前方的黑暗走去。綁著鬆散馬尾的他穿著一件高領黑衣外套一件米灰色的束腰長袍,金色的絲線在他左胸前繡下了一串細緻的文字,表明其崇高的身份。

『阿爾維提塔·克利歐里特,五巫聯盟之秘書長。』

「謝謝你,我想我可以自己往前走了,克利歐先生。」跟在他身邊,留著一頭淺色長髮的少女說道。「我可以自己參加考試,不要緊的。」
「不行,」阿爾維提塔低聲說著,「伊比斯希望我能陪妳直到考試結束,不會麻煩的,珞瑟小姐。」
瞥見她的表情,秘書長補上一句。
「可是已經是最後一場了,」女孩將頭髮竪了起來,方便等會兒的測驗:
「我不喜歡麻煩別人。」
阿爾維提塔卻悄悄地露齒而笑:「可是聽説妳習慣有伊比斯陪在妳身邊,我的目的就是代替他。」
「『生命之書』?」珞瑟低語:「是我以前太依賴老師了。」
兩人沒再對話,靈巧的步伐卻是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魔法師的通測選在夏天三個月内的夜晚舉行,據説是為了讓年輕的孩子們也能藉著夏之女神的旺盛魔力盡其所能的運用所學。考試分六關五次測驗:基礎的紙筆理論與口試檢視凖魔法師的學養,實際操演的占卜、觀星、配藥和對戰則會顯現考生的天賦和才能。依照慣例,只要每科皆能達到基本分數即能成為一名獨當一面的正式術師,此寬鬆的條件使它不啻成為伊潔珞利卡及鄰近邦國通過成年考試的象徵。

「我們到了。」簡單的幾個音調由阿爾維提塔夢囈般地發出,喃喃的竟像一首不成曲的小調。方才束起馬尾的女孩在幾個灰衣穿著的考場人員幫助下進入中心位置的魔法陣,唯有東方的長腳枝燈中燃燒著熒熒如星的風信子藍,在銀點斑斑的陣形裡恣意散發出蒲公英與蘭草的氣味和美麗似幻的躍動火光。
一名考官拿出一個小小的黑色耳機要她戴上,珞瑟不明究理的問了:
「為什麼要戴這種東西?」
「這讓我們能與身在幻境中的考者們通話,並能觀看你們的戰鬥,」他解釋。「且最為重要的是,我們還可以確保學生的安全。」
「我好奇在幻境中戰鬥會造成什麼傷害。」
考官笑了。
「精神上的損傷遠大於肉體能承受的各種傷害:初等魔法Ⅰ,作者前言第25頁第四小行。妳還有一刻鍾的時間可以準備,祝好運。」
他揮揮黑袖消失在空氣中,在那之前,里特秘書長早已掏出了他的絕活。女孩緩步走到魔術圓外側,雙眼直盯著阿爾維提塔變出的那本巨大且滿插書籤的漂亮大書。
「我想看。」她忍不住要求,珞瑟總是對精美的書本愛不釋手。
「今天先讓妳看妳師父要妳讀的那一頁,考完後我會讓妳看其他的。」他拍拍她的頭,「或許我會把這項絕活傳授給妳也説不定……」
「真的?」她驚喜地説道,「會教給我?」
阿爾維提塔輕輕的在書裡夾入書籤。
「當然,前提是妳得通過通測。待會兒囉!」他手一抽,在還來不及作出反應的珞瑟面前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伊潔珞利卡的五巫之一,伊比斯·格那契雷歐。
「老師……」
「怎麼了,妳心情好像不太好。」伊比斯微蹲了下來,使視線剛好與珞瑟的視線同高。
「我不在的時候有發生什麼事嗎?」
「是沒有,可是我夢到我通測考砸了。」她沮喪的說,前幾天的晚上真是惡夢連連。「要是真發生了,我該怎麼辦?」
「不會的,」伊比斯按住她的肩膀鼓勵道:「妳一定會考過。不然這麼說好了,如果妳真的考糟了,我就送你一樣東西,好不?」
「『可是不能故意考差。』」她補充。
「對,」魔術師笑著,「把心情放輕鬆,不然妳的魔力會很容易亂掉。心平氣和的去考試,別試著去使用高階屬性的魔法……這就別問了,妳還控制不了這些相互矛盾的力量。」
他站直了身子,站往一旁:「加油,考試要開始了。」
「我盡力。」

她揮揮手,目送伊比斯消失變回阿爾維提塔,後者正笑容滿面地為她大力加油。
Ψ    ψ    ψ
金屬玻璃做的娃娃晶瑩透亮
哎可惜只有一個表情
要是能有東西陪陪我説話
夜晚就應該不會是令人害怕的

走過了第五個滿是玻璃人偶的房間。
當女孩一踏入門扉,原本靜止一如永恒的娃娃們便蜂擁而上將珞瑟團團圍住,卻又在下一秒被四大元素的使魔們炸毀;望招落下的反爍氣色溫潤流光的碎片,這裡美得不像是經歷了一場打鬥。

『請進入閘口。您剩下兩關的測驗,請繼續保持。』

“剩下兩關啊……”
珞瑟跨過滿地的焦黑和尖利碎片,將方才召出四使魔的力量圈了一環絲白的簡單屏障在身體周圍。再次跨進戰鬥領域,景色竟與前五間擺滿不同材質的偶人房間大大不同。
「姬芙小姐?」
小魔使微些愕然地看著房間裡的景色和人物:小小的臥室裡擺放著一張方桌、兩張椅子與一張柔軟的雙人床,年幼的姬芙·流卡琳正坐在椅上快樂地蹦上蹦下;但桌前的座位上還有個女人,她正操弄著纖白玉手縫製著一個擁有空洞大眼的布娃娃。
「來,姬芙,妳也來縫一個。」女人微笑著把樣板與軟布遞給女兒,她臉上的表情很美、很溫柔,小女孩接過了零散的材料,便在女人的幫助下小心的縫了起來——

癱在床上已有一段時間的珞瑟聽見外頭狂暴竄入地巨大咆哮聲驚恐地抬眼一看,一隻面孔有如雄獅的獰橙色妖怪正躲在落地窗外的樹上伸長頸項嘶吼著。
考程監控站的駐站魔法師們外帶了一些熱巧克力和各式吃食,無聊到快被鬼拎去的他們正天南地北、百無禁忌地聊著天。其實説來這份兼職輕鬆的很,考場魔法陣内的安全標準超乎想象,每一年數百個孩子進進出出也沒幾個是真正發生意外的。因此在工作之餘,他們只有認份點去找些事做,好打發漫長的等待……
「喂?」一個硬生生的呼喊打斷了人員們的娛樂,他們之中職責較高的一位不甘願的嘀咕著,跑去接起了傳聲器———該不會又是被玻璃扎到、斗篷被夾住等稱不上問題的問題吧?
「嗯,您好,這兒是艾爾金·柯利金接聽。閣下有何貴幹?」年輕的魔術師如此問道——起碼還是得有些禮貌嘛。
對方停頓了一會兒。
「哥,我是小珞啦!我遇上大麻煩了,快幫我!」傳聲筒的另一端大喊著,使整個處室沉入了一片靜默中。
「你有個妹妹?」一個和艾爾金年紀相仿的魔術師吃驚的問。
「才怪,那是我大姐去別的地方弄來一個精靈小孩丟給我帶的。」艾爾金咬牙,回頭繼續面對話筒:「妳遇上什麼麻煩了?第六號房間的低等風魔妳怎麼會搞不定?!」
「因為我遇到的才不是那種低等魔物!!」珞瑟尖叫著:「我一進房間就被變成布偶給扔在床上,結果窗外出現了一隻頭長得越來越大、脖子伸得越來越長的獅形怪胎;而房間裡有姬芙和一個女人!」聽得這句話,所有人員立刻火速回到崗位備戰,剛才問艾爾金蠢問題的同事開了魔法陣内的影像螢幕,憂心的對紫瞳的魔術師說:

「這恐怕不是一下子就可以解決得了的。」
「你說什麼?」艾爾金仍在和話筒糾纏不休。
「陣裡的空間被她的魔力打亂了。」他回答,順道在螢幕上上按了幾下,顯示出另一個新視窗:「她現在身處的這個地方是由她自己的魔力凝聚而成的,我找不到有風魔的那個正確房間。有趣的是,那對精靈母女——那不是『分』和死了很久的依文潔琳嗎?」
艾爾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但不要弄錯了,小珞可不認得依文那女人……總之,我們當下該解決的事還多著呢。」它並沒有道出女孩僅有一半的魔使血統,這也就是其魔力較易失控的主因。
「只是……那到底有什麼有趣的?」他微怒的低語。

「呃——那個———」身旁的少年打亂了監測長的思緒,微微顫抖著報備:「你知道房間那、那裡有扇落地窗吧…?」
艾爾金不悅地白了他一眼。「呃,沒錯我知道。」
「所有現況是,光·依文潔琳施法讓落地窗變不見後自己走了出去,然、然後就………」少年緊張的扭絞著茶褐色長袍外的雙手,臉色極為難看;但艾爾金知道他要說什麼。
「那考生呢?」
少年點點頭,「她在依文潔琳的影像死了以後就恢復正常了,不過我不知道接下來如何———對了,你想為什麼她要把思緒停在殺死未曾謀面的陌生人上?」
“如果什麼事都像你的大腦如此簡單就好了。”艾爾金不悅的聳肩,“但依文潔琳不願照顧她和另一魔使所生下的『秒』而遭咎落至死的下場仍是毋庸置疑的可怕……。”


成為約界精靈長的非法混血後代是會遭族人唾棄的,但天之時計贈與的祝福令一切亦不是絕對。

「老天,那名考生決定去挑戰獅妖了!」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叫,讓整個處室很快就窸窸窣窣的亂作一團。拉椅子的敲鍵盤的盯螢幕的開門去的考場援助的乒乓磅啷的地皆發出不同程度的怪響,挑戰年輕監測長聽力的極限———

「夠了!」艾爾金翻桌大吼,「快把那個小姑娘傳送掉!」
肅靜。
「傳送到哪裡?」一名魔術師像個小學生似的舉手發問,艾爾金沒好臉色的呸了口氣。
「第七號房間。法術組的得儘快組出第八號房間和緊急出口來,我要去現場看看。」

碰的一聲摔門,牆壁都為之震動。

那個女人被殺了。
珞瑟的突然恢復讓潛意識足以驅使她跳下床鋪,女孩立刻提起銀灰色的法杖施法讓小姬芙從空白的落地窗旁飛回來;地上的血水與屍塊血肉模糊地令人反胃,她抱著姬芙,感覺到她嬌小的身體和珞瑟自己一樣都在發抖。獅臉妖怪舔了舔行潦滿地的鮮紅色血液,抬起頭顱注視著兩人。
見習魔使倏然覺得四周的空氣都變得刺骨寒心,她把姬芙推向原先她進入的翠綠門扇,讓那精靈小女娃安全地從這個房間中隔離出去。她注意到她周圍結出了冰粒,這或許是剛才害怕時無意識施法變出的吧——

等一下。
如果會無意識地驅動魔力,那不就代表她的力量正浮動著,不夠穩定?但現在沒時間去管那個控制不當的問題,眼前鮮橙色的長頸巨顱的恐怖怪物才是個大麻煩。
「冰錐術!」珞瑟瞄準後射出了幾發夾著寒氣的銳利結晶。但她還來不及看見敵方的傷勢輕重,周圍的畫面一跳便把她傳送往另一個房間去。
「欸?」
門板雖然標示上第七號房間,但走進去卻不是這麼回事。空蕩蕩的清一色灰白,空間雖大卻有一種擠壓感,彷彿有幾百隻眼睛正瞪視著闖入者,像是塞滿了無形的物事一般。珞瑟燃起一團火球後變出了一把手鏡,據説這能使隱形的東西現影——這還是她第一次嘗試,而火球發出響亮的爆裂聲漂浮在空中,女孩死盯著鏡子卻是徒勞。當她不耐煩的打了個大呵欠,她赫然發現鏡子後有一雙血紅的眼睛。
「唔啊————?!」鏡子擲地而碎,紅眼的主人立刻靠了過來。女孩定了定神對紅眼生物審視了一番,這才放心的説道:
「嗯,你不是九夜騎的幻形加米嗎,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呵呵呵…」不同於平常加米露出的溫和笑容,他怨毒地笑著:「我好想休息一下……珞瑟小姐大概也累了,就請妳陪陪我吧……」
狀況不對,珞瑟驚險的閃過刀刃之災後馬上拔腿落跑;長形的房間像是熄了燈似的逐漸暗了下來,只剩下少女前方一顆她施法出來的火球。通訊耳機壞了無法對外連繫,直到這時候她才後悔剛剛不該對兄長大喊大叫把耳機叫壞的。火光餘邊的紅眼睛閃爍斑斕地好比滿天星光,每對眼睛的主人都是珞瑟認得的同伴朋友———背景突然轉換為茶色的舊相片風貌,地上還冒出了一座雲霄飛車站;自小夢見的那名圓臉女孩趕在珞瑟抵達前啟動了遊戲,和所有關於她的夢一樣咧開裂耳大嘴邪笑著離開。
眼睛濛濛地上了一層水,所有關於雲霄飛車的惡夢都是無極。「我不甘心!」珞瑟氣得大叫,圓臉女孩則是換上一副同等可怕的驚愕表情。
「長官?呼叫艾爾金大人?」站在考場邊和五巫秘書長一同等待的監考處事長耳畔間突然傳入一句呼叫。艾爾金撥了撥耳環,請部下繼續報備。
「那個……長官,很抱歉,我們沒辦法把那名考生傳送出她自己製造出的空間。」那倒楣的傳話者似乎就是方才在處室裡和艾爾金對話的少年;「不過好消息是我們已經接通了出口,雖然考試不能考完,但至少她出的去……」
「她創造出的空間裡有什麼鬼東西?」艾爾金轉動耳環,小聲問著。「她應該沒有使用屬性加持後的強力咒文吧?」
「不,她用了。」耳環另一端發出了一個陰鬱的嘆息。「但這是可以體諒的情非得己,因為她的空間裡有太多強力魔物。長官您知道嗎?有惡靈化的守魔和好幾隻夜之騎耶!不過她魔力已經失控到把黑膜法和白魔法的咒語混著瞎念,剛剛就這麼炸毀了一座雲霄飛車——」
雲霄飛車,許多夜晚年幼的妹妹反覆對他哭訴的夢境。
就這個關鍵字眼令他明瞭,珞瑟是掉進了由她親手製造的現實惡夢中。
「快點把出口用捕夢網擋住!」艾爾金無視於旁人的注目大聲命令:「先別管考試了,趕快把出口移到離她最近的地方!」
「是的,長官!」收到命令,通訊停止。紫瞳魔術師直盯著魔法陣中央漂浮的人影看著,心裡一直亂糟糟的平靜不下來。要是他能把法陣抵消就行了,可是考生就會被反作弊魔法制約……怎麼樣都是件很頭大的事。
身旁戴兜帽的秘書長坐直了身子,好像他發現了什麼大事一樣嘴巴微微張開。過了數十秒後,艾爾金也感覺到了自魔法陣中央發散而出的一種不適感。
「魔君陛下。」克利歐里特扼要説明。
艾爾金搖搖頭,「我不懂你話中的意思,里特先生。」
「其實這是件挺好玩的事,統治魔界大陸數不清年歲的亞慕提陛下竟然以一種恐怖的形式存在於這位小姑娘的夢裡。」克利歐里特自得其樂的笑了笑:「比較易懂的比喻就是像在RPG遊戲出現的最終大BOSS。」攤在他腿上的大書跳起來開始記錄主人覺得很神奇的『趣事』,縱使一旁的銀髮男子根本不覺得這到底有什麼好笑的。艾爾金咂咂嘴,低語:
「珞瑟是不可能打倒艾爾岡的呀……該死的夢境,她睡覺時到底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
克利歐里特倒是輕笑了幾聲。
「別擔心,老兄;她會平安回來的,只是後續的狀況嘛……我想我應該聯絡一下伊比斯了。」
————————————
「無盡的黑暗踏舞、斬滅的光環!」巨大的雲霄飛車在大爆炸中倒塌,被破壞的傀儡們也被炸得面目全非。一只手被抓住了年輕魔法師的右腳踝,吃力的憤恨地詛罵著:
「我不是米菈娜嗎?妳的幫手、妳的好朋友?叛徒,為什麼妳要殺我們?」
但珞瑟不帶任何表情的回答它:「因為你們妨礙我離開。而阻擋在我面前的東西,都得毀滅。」

「超新星炸裂。」舉起魔杖,她對人偶米菈娜唱出了一手安魂曲般的輕吟。

殘骸四處飛散,一點點的血、一點點的肉,還是身體裡的零件尤多。女孩用釘有鐵片的鞋子踏碎了一顆玻璃心臟,縱使它有鮮血湧出,且會哀鳴,贋品從來就僅是個贋品。

“就是因為你們想以假亂真,才更有破壞的理由啊。”女孩跨過人偶殘肢堆疊而成的山丘,走向茶褐色視野盡頭處一扇用捕夢網遮住的門扉。她拉動網上的繩子,倏然聽見背後有人正喚著她的名字———
她緊抓住捕夢網,慢慢的轉過身來。
「是你啊,死不了的傢伙。」珞瑟蔑笑道,「你以為長成那副樣子我就不敢打你?」
眼前的人偶是一尊和亞慕提相仿的人形玩偶,她用眼角餘光瞄了一眼女孩緊握的魔杖,毫不畏懼的眼神建置和7界艾爾岡出如一轍
「為什麼不和我們走呢,珞瑟?在這裡大家都會對妳很好,為何還要出去闖蕩?」亞慕提娃娃深不見底的酒紅眸子望著她,就像它的本尊於質問他人時同樣頗具強大的壓迫感。女孩瞪著它,咒道:
「還不趕快閉嘴下地獄算了!冒牌貨!」她瞄準他射出一記巨大的黑色球體,豈知人偶竟單手接住了攻擊,還將光球化為了自己的魔力!
「我似乎該重新教導教導妳一些關於禮貌方面的知識喔,珞兒。不過剛才那記『新月』發的好,值得嘉獎。」它漂了起來,在距離地面幾尺高的地方抿嘴一笑。

「現在該……我囉。」娃娃打了個響指,小魔法師身上就多出了好幾條深淺不一的細口子,她趕忙用治癒術療傷,卻害得自己被炸飛到數尺之外。
「呃……怎麼?!」
「咒術封鎖,」亞慕提人偶愉悅地說。「妳太大意了。」
處室裡忙得不可開交。
「該死的!通訊組還是接不上訊號嗎?那個女孩根本不是陛下的對手!」
「這門子的陛下?」有人諷刺:「那是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啦~~~~」
「你閉嘴不會有人笑你啞巴!趕快工作,不然我們很肯定會被長官處罰………」
聲音顫抖著漸小,艾爾金的詛咒功力可是一流的。
——————————
珞瑟隱身在小丘後喘息著,躲避傀儡的追捕。
“咒術攻擊完全派不上用場,普通的搏擊我大概會被他甩飛個老遠。真是個難纏的傢伙!不過聽説真的艾爾岡陛下會死而復活,不知道這傢伙會不會比照辦理啊……”
搥手。頓足。沒有好方法,就休想離開這裡。

「終於找到妳了。」人偶的笑靨伴著一陣咔啦咔啦聲出現 ,單手一指又讓珞瑟飛了出去。女孩努力站穩腳步的徒勞在碎片堆積形成的土地上劃出了深深的雙線溝槽。
亞慕提走近她,在她上方使出一顆夾雜著雷電的銀色光圈……。
且就當下一刻,
“歷史的刻痕!”或許因為剛剛過大的撞擊力,也或許是珞瑟無意間的啟動,又或許為了保護持有者的性命,小魔法師頸上那條由天之時計裡的流光所製成的秒之鍊在閃動了一瞬後自動發出攻擊打中假人匯聚力量的右手臂,抵銷了攻擊也重創了它的身體,而珞瑟便很識相地把握機會翻身逃跑。

「沒想到時間還肯救我這個不中用的『秒』……」衷心感謝,上天保佑;她忘記了無生物的組成物是會老化的,時間能解決一切。
遠遠看見『亞慕提陛下』已經追了上來,不如就在這兒決一死戰吧。

「精靈之星!」一張繪有七芒星的錮陣在人像身下示現並攫獲了獵物,這至少能拖點時間;珞瑟掏出由一隻繞8字的小蛇固定住、具有翅翼的細長秒針形鍊墜,投入了全部的魔力去釋放秒之時計的強大力量———

『對象:結界人偶。』一弧纖細的金光線倏然往精靈之星外環做出了另一個切割時空的結界,將困在七芒星陣裡的人偶娃娃包圍起來。
『範圍確認。』
「召喚!生之刻!」語音未落,守護時間的小蛇即刻鬆口;細長的秒針忽的伸直長大,在翅膀根部的後端則生出一個刻劃成六十等分的黑曜石圓盤,中心鑲有象徵永恒的八芒星圖徽。
「妳的魔術能力是不足以打倒我的。」人形者在滅了精靈之星的束縛後説道,「妳要不是留下來和我們在一起,不然就死在這!」
珞瑟倒不理會它,自顧自地微笑著:「我會離開這裡。」裝飾華麗的尖端直直指向亞慕提的人形,鉑銀的淨白翅膀拍動著,保持高速旋轉中的生之刻的平衡;黑盤毫不遲疑的迴旋正開始蓄積魔力———

『歷史的刻痕!』

伊比斯·格那契雷歐坐在一片黑暗中,他就坐在那裡,身下沒有任何物體支撐,只是坐著平常但虛假的坐姿飄浮在黑暗裡。
空間裡驀地出現一條光亮的裂縫,纖細的線段向四方擴張成白色的矩形的面。伊比斯清藍的眼瞳微微聚焦在白色平面上,那裡有人正試圖進入他所創造的黑色寂靜。
一名紅髮如火,一長綹髮絲編起細緻紅辮率性地垂在背後的青年穿越白框,看似輕鬆平常地彷彿進出伊加波里首席魔術師的屏障範圍是件家常便飯的小事。格那契雷歐不慌不忙的站起,向青年行過大揖。幾絲陽光順著他的耳鬢滑下。
「翼君陛下。」
青年不置可否地笑笑。

「解鈴仍需繫鈴人啊。」不待紅髮青年開口,伊比斯淡淡的説道:「但還是謝謝您在最後關頭放棄繼續遊戲救了我的學生。屬下以為這種考驗對於一個孩子而言實在過於嚴苛,縱使有天之時計的祝福亦然。」
「是這樣嗎?我以為身任創時計持有者的你了解時間的真正力量呢!」亞慕提古怪的笑著,虹彩的紫色中皴起金色水紋,緩慢地放圈成圓,不著痕跡地在羅蘭紫的虛浮之海裡擴散……伊比斯眨眨眼睛剪斷與亞慕提間的視覺聯結,適時阻止了思緒掉入翼君製造出來的幻象中。
「主上,您就別在戲弄我了。」
紅髮青年毫不理會左輔的委婉抱怨,逕自笑了笑,繼續原本的話題。
「這也是不得已之事,誰教為達成約束之地的預言,需要精靈混血的女性擔任秒時計的持有者啊!但我並沒有將他們認為是工具,並不是那樣的。就連珞瑟這麼小的孩子我也會很珍惜的。」他停頓了一下,觀察著伊比斯俊麗的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這回會演變到如此難以收拾的地步是我的錯,珞瑟的潛在能力太出乎意料之外她寧願迷失在那片空間裡也不願意敗給她曾經創造出來的恐懼——雖然那只是我仿造她的魔力波長所具象出來的夢境——寧可迷失也不肯服輸的倔強性格呀……。」
伊比斯低聲説道:「不過沒能通過魔術師通測這事會令她大受打擊,雖然她現在依然處於昏睡狀態……我怕珞瑟醒來不能接受這件事實,這點連艾爾金也很擔心。」
「不,她不會記得的。」亞慕提斷然表示:「就連接受秒時計的相關記憶也會被遺忘的,因為那些片段將會隨解除契約而被埋沒隱藏起來。至於通測因為會場發生意外可以擇日再考,他們肯定會另做打算所以不用在意。——我將珞瑟的從幽闇中喚回,又打算降予她特別的職務,解除了你一直很不贊同的時計契約,到此地步你總算可以原諒我了吧,伊比斯·格那契雷歐?」
伊比斯抬起臉,對亞慕提突來的一句道歉感到微些惶恐。他搖搖頭,金色的長髮輪流拍擊著左右肩膀。
「不,主上……我從來就沒有怪罪於您的意思。屬下不敢。」
「那我就放心了,另外、你這個做先生的願意讓柯林金接下夜騎的職務嗎?」亞慕提問道,「我不會讓她做太難的差事的。」
伊比斯蹙眉。
「十五歲太小了。」
「你不也差不多?十五歲夠大了。」

伊比斯中止了這場無意義的爭論,他的主上雖然體恤下屬,有時也還是異常地堅持己見。
驀地,他想起亞慕提·艾爾岡承諾受重傷的徒弟的第三個條件,不禁又問起:
「難道您已經找到秒時計的最適合者?」
魔界翼君點點頭,嘴邊噙著謎一般的笑容:「是自己送上門來的。約界革命失敗的反叛軍首領向我要求政治庇護,唯一的交換條件便僅止於此。那孩子正好是妖靈精靈混血,還是個女孩子——還有誰比她更符合達成預言的條件呢?」
伊比斯深吸一口氣,含著下脣點點頭。
「那麼她的名字是?」
「沒有別人,正是史黛拉慕之女、伊姬雅·依姿塔莉。」亞慕提笑答。

Which do you choose,
Between lost or lost?
Until the World’s End come,
There won’t be a place for you.


作者:Alan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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